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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42章 壽宴開端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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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王一聽,楞住了,“什麽,你二人要去逛街?”

“有問題?”尹澈斜他一眼。

“我……”宣王嘴角抽了抽,“原本我是沒打算去打擾你們好事兒的,可你們也太過分了,明知我找不到路回去也不先送送我,打算把我一個人扔下,那我改變主意了,你們逛街,我也要去。”

說完,還不忘對言楚楚挑眉,“小美人,你歡不歡迎小爺?”

言楚楚看了黑著臉的尹澈一眼,攤手,“這事兒我說了不算,你得問你們偉大的皇帝陛下。”

宣王馬上撇嘴,“問他管何用,他如今肯定都聽你的,你要不信,咱就打個賭。”

“賭什麽?”言楚楚問。

“楚楚,你別聽他胡言!”不待宣王開口,尹澈就當先截斷了話,看向尹澄,“一會兒我會讓人送你回去。”

宣王扁著嘴巴,“不要,我也要去逛街。”

尹澈瞪他,“再說一遍。”

言楚楚忍俊不禁,“尹一大哥,宣王殿下也是難得才來一趟西秦,大概是覺得這裏什麽都新鮮,他要去,那就由著他好了,反正我們就只是去買東西又不做別的,何懼他也在場?”

宣王挑眉,沖著尹澈吐吐舌,“皇兄,聽到了吧,還是小美人懂得體貼小爺我。”

尹澈無奈嘆氣,“你既要去,就得守規矩,一會兒到了街上不能搗亂,否則,我便綁了你送去青樓讓你一次享受個夠。”

聽到此言,宣王臉色都變了,連連告饒,“我的好皇兄,你可千萬不能這麽做,我乖乖的就是了。”

尹澈投給他一個“這還差不多”的眼神,將馬兒交給隨侍以後喚上言楚楚,三人一道往熱鬧的街市上走去。

與此同時,聚賢樓三樓對街的那間房內。

薄卿歡臨窗負手而立,丹鳳眸微涼,神情不辨喜怒。

尹十九抖了抖身子。

其實方才言楚楚和尹澈他們的那些畫面,他和大都督一絲不漏地全看到了,他一直以為大都督說什麽也會沖出去阻攔,亦或者做出什麽不尋常反應來的,豈料人家根本什麽反應也沒有,即便言楚楚他們已經離開了,他的視線也還落在下面,絲毫沒有收回來的意思。

“大都督。”尹十九適時出聲。

薄卿歡轉過身來。

尹十九僵著脖子,“茶涼了。”

薄卿歡雙目在茶杯上定了定,覆又移開。

尹十九完全摸不清楚他的心思,每在屋內多待一刻鐘,他就得多忐忑一刻鐘。

“幫本座去做件事。”半晌,薄卿歡淡淡吩咐。

終於能領任務解脫了。

尹十九心中竊喜,“大都督請吩咐。”

……

尹澈一行三人來到街市,尹澈問她,“你想要什麽?”

言楚楚搖頭,“其實我什麽也不缺。”

她在五軍都督府的時候有幾十兩銀子的存款,夠她用很久的了,胭脂水粉綾羅綢緞之類的,她又不喜歡,買了也是浪費。

所以,尹澈突然問她想要什麽,她還真答不上來。

這時,宣王突然插話了,“小美人,你不能這樣一刀子紮在我皇兄心尖尖上,他是君王,不差錢,你想要什麽,只管開口便是,你若再說什麽都不缺,就是不給面子了啊!”

言楚楚一臉為難,她隨著尹澈入城,本就是為了能見薄卿歡一眼,今日雖然沒見著,但好歹聽到聲音了,且聽那語氣,他依舊不待見她。

已經達成了心願,她是真的別無所求,怎奈架不住這兩兄弟的攻勢,她想了想,轉眸看向對面一家瓷器鋪子,道:“我最近有些失眠,正好香薰爐壞了,那就買一個好了。”

宣王一聽就皺眉,“皇帝開的金口,你怎麽就不懂得享受呢?什麽香薰爐,爺帶你去買好東西。”

說完,宣王就要來拽言楚楚的胳膊。

言楚楚立時往後退了兩步,道:“我真的不需要那些東西,我只想要一個香薰爐。”

尹澈沈吟片刻,點頭讚同,“確實,胭脂水粉過於庸俗,塗抹在楚楚臉上,反而是對她美貌的褻瀆,倒不如買她所需。”

宣王頓時扶額。

沒救了,他皇兄這個榆木腦袋簡直沒救了。

美人在前,他難道就不能強勢一點?

美人嘴上說不要,你先買來送了再說啊,到時候,她是扔是留,全憑自己做主,反正你這邊人情是做出去了。

不強勢霸道一點,哪個美人會上鉤?

宣王猶自憤憤,待回過神來,才發現那二人早就進了鋪子。

言楚楚挑挑揀揀,最後將視線定在一個粉彩描金仕女圖香薰爐上,道:“我就要這個了。”

尹澈含笑,“好。”

正待問掌櫃的價格多少,掌櫃就先發話了,“不好意思啊三位貴客,今日小店內的所有物件全被人包下來了,一件都不能賣。”

“什麽!”

宣王險些跳腳。

什麽人這樣有錢?這家鋪子內可有不少真貨呢,把整間鋪子裏的東西都給包了,少說也得上百萬兩銀子吧?

尹澈皺眉看著掌櫃,“就一個香薰爐也不賣?”

掌櫃的神情堅定,“不能賣,貴客說了,一件也不能少。”

言楚楚嘆了口氣,拽拽尹澈的衣袖,“罷了,咱們去下一家看看。”

到了下一家,言楚楚看中了一只獸紋的,豈料剛要問價的時候,掌櫃的與先前那位說了同樣的話。

不賣!

宣王這回直接怒了,“餵餵餵,我說你們金陵城裏什麽貴客這樣有錢?”

掌櫃的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。

堅決不賣,堅決不說。

“呵——”宣王捏緊拳頭恐嚇,“你找打是不是?”

尹澈看他一眼,“罷了,我們再去別家。”

若是一家不賣也便罷了,大概是巧合,可第二家也不賣,那這其中定然有蹊蹺。

言楚楚並不想再去第三家瓷器鋪子,她隨隨便便拿起一個糖人問小攤販多少錢。

攤販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答,“這個不賣的,我們要收攤了。”

這下終於確定答案了。

言楚楚將糖人放回去,看向尹澈,道:“尹一大哥,咱們這街,還是不要繼續逛了。”

不用想,這整條街,甚至可以說整個金陵城都不會有人賣東西給他們的。

控制這些人的,恐怕不會是錢,而是背後之人可怕的權利。

能讓百姓懼怕到這個地步的,除了手握滔天權勢的錦衣衛指揮使兼五軍都督薄卿歡之外,再無旁人了。

尹澈幾乎是與言楚楚同一時間猜到的。

知道是薄卿歡在背後打過招呼的,尹澈搖搖頭,只好放棄逛街的念頭。

大都督這個人,從來只有他想做與不想做,就沒有他做不到的。

既然大都督有心不讓他們買東西,那想來這其中必有原因,還是不要忤逆了他的意思。

思及此,尹澈滿面愧疚地看著言楚楚,“抱歉,原想給你買東西的,誰料……”

“沒事的,買不成,咱就不買了。”言楚楚搖搖頭,總感覺有一束冰冰涼涼的目光從不遠處投射過來,冷冷刺在她身上。

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了。

緩了緩神,她道:“咱們回去吧!”

尹澈見她面上並無失落,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氣,他心底雖疑,卻沒問,輕輕頷首,“好,回驛館。”

聚賢樓。

尹十九敲門進來。

“大都督,事情已經辦妥了。”

薄卿歡淡淡“嗯”了一聲,什麽都沒說。

尹十九暗暗翻白眼,真不知該說大都督有手段,還是該形容他在這方面特別愚笨。

當初特意趕走楚楚姑娘,如今又不想讓別的男人給她買東西,這不明擺著在乎了麽?

在乎了你就上啊!猶猶豫豫婆婆媽媽,一點都沒有大都督的氣派。

尹十九熱汗都急出來了。

然而主子不發話,他也只能幹著急。

眼見著薄卿歡要走,尹十九突然喚住他,“大都督。”

薄卿歡駐足,“有事?”

尹十九不敢看他的眼,低聲道:“其實,屬下覺得您……”

“如何?”

“您既然在乎楚楚姑娘,為何不把她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尹十九就感覺到整個房間裏的空氣都凍結了。

他冷不丁打了個哆嗦,積極賠罪,“屬下多嘴,請大都督責罰。”

薄卿歡冷冷收回眼,“你去把言楚楚趕出金陵城,本座便恕你無罪。”

尹十九一聽,馬上撲通跪在地上,一臉堅毅,“還是請大都督責罰屬下吧,想如何罰都行。”

外面守著的尹十二憋不住笑出了聲。

薄卿歡衣袖一揮,房門大開,尹十二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。

他訕訕走進來,“大都督。”

“既然尹十九不願去,這件事,就由你去辦。”

尹十二一聽,比尹十九跪得還要響亮,“還請大都督狠狠責罰屬下。”

“兩個廢物!”薄卿歡聲音低沈,“滾!”

尹十二和尹十九對視一眼,二人起身一溜煙跑沒了影。

回到驛館,言楚楚就提出要走。

尹澈當然不願,一則如今天色近晚,城門馬上就要關了,她一個姑娘家就這麽出城,他不放心;二則,他本就是為了見她才日夜兼程來的西秦,她這麽一走,他要想再見到她就有些難了。

“楚楚,你是否有什麽急事?”

“是有些事要處理。”言楚楚順承地道:“尹一大哥,我就此別過了。”

“楚楚。”尹澈輕輕拉住她的手腕,手指緊張地蜷了蜷,半晌,開口,“別走。”

“我畢竟不是你們東璃的人,留在這裏終歸不合適。”言楚楚輕輕掙紮了一下。

尹澈眸色深濃了些,“只要你願意,我便讓你成為東璃人。”

言楚楚又不傻,如何聽不出此話的言下之意,她扯了扯嘴角,“尹一大哥,楚楚很感謝你的厚愛,只不過我……”

“你是否有了意中人?”他問得小心翼翼。

言楚楚怔了一下,眼神有些閃爍。

尹澈見狀,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。

慢慢松開她,他閉了閉眼,“看來我還是晚了一步。”

“尹一大哥。”言楚楚擡起頭來,“我不想騙你,不想利用你,更沒想過要傷害你,所以……”

尹澈滿眼傷色,“如若那個人對你不好,那你能否給我一次公平競爭的機會?”

他沒有讓她答應做他的女人,而是給他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。

這對於一個皇帝而言,能說出這種話,就表明對方在他心中有著極其重要的位置,他不願利用皇帝身份強取豪奪,只想以普通人的身份,用自己獨特的方式來追求她,打動她。

言楚楚一直以為尹澈對她不過是圖一時新鮮而已,她怎麽都想不到自己在他心裏竟會有著獨一無二的地位。

他的話讓她頃刻就陷入了深深無措中。

“楚楚,答應我吧,給我個公平競爭的機會,如若到了最後我還是沒能打動你,那麽,我願意放手成全你們。”

他滿懷期待的眸讓人完全沒法拒絕。

可是她心中分明已經裝了一個人,雖然她明白自己與那個人永遠都不可能,然而要她去欺騙尹澈這樣一顆純然的真心,她做不到。

“尹一大哥。”言楚楚道:“你別問我這種問題,也別管我要答案,好不好?”

“為何?”

“因為你明知道不可能公平的,我一旦答應了,就是在欺騙你,我一直把你當成哥哥看待,從未想過我們會往那方面發展,不管給不給你機會,我的心都是偏向那個人的,就這樣答應你,便等同於把你當成備用的。那個人好的時候我就跟著他,不好的時候我回過頭來找你,如此一來,我還是人嗎?”

“我不在乎。”尹澈忽然將她抱入懷,“只要你能給我機會,我一定會向你證明我對你的感情,絕不會像你想象的那樣不堪,我對你的,不是帝王之愛,只是尹一的愛。”

言楚楚用力推開他,“尹一大哥,你別傻了好不好?”

“在你跟前,我從來沒把自己當成皇帝看。”尹澈眸光灼灼,“如若可以,我甚至很想拋卻這層身份變回從前的尹一,那樣,我們是否就能更近一步?”

“尹一大哥。”言楚楚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,只是有些無奈,“你何苦?”

尹澈暗自苦笑,爾後問她,“楚楚可有真正喜歡過一個人?”

言楚楚抿唇。

“你可曾體會過日思夜想輾轉反側終不得的滋味?”

言楚楚手指攥緊了些,仍是未說話。

他說的這些,她的確是未曾體會過。

她對那個人,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。

他受傷的時候,她敢冒著被他殺的危險趁夜去迷暈他趁機照顧他,等真正見面的時候,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,畢竟他的亡妻,是她的好姐妹。

這是一種極其矛盾的情緒,或許有的時候,比尹澈說的相思苦更加折磨人。

但她仍舊覺得,自己甘之如飴。

哪怕這份感情自始至終都只是自己一個人的臆想。

哪怕她從來得不到回應。

哪怕……他會因此殺了她。

其實她不明白自己到底什麽時候對他有了這種想法,但她從未想過要隱藏。

喜歡就喜歡唄,自己在心底裏承認就行了,沒必要刻意壓制委屈折磨自己。

“楚楚,可否答應我?”

耳邊傳來尹澈的聲音。

言楚楚收了思緒。

答應他是傷害他,不答應他也是傷害他。

兩相權衡,似乎能讓他傷害輕一些的,只能是……暫時答應他。

望著他緊張的面色,她心中兩個小人在打架。

到底是答應,還是不答應?

言楚楚覺得很頭疼,她一時拿不定主意。

尹澈掏出一枚銅錢,“你若是拿不定主意,就讓這枚銅錢來決定好了,一會兒你自己拋,若是正面朝上,則證明你答應給我個機會,若是正面朝下,那我便放手。”

言楚楚心跳加速了些,顫著手指從他手掌心取過銅錢,猶豫了一下用力往上拋。

銅錢落在寬大的八仙桌上,言楚楚一把按住,閉上眼睛慢慢松開手,再一點一點掀開眼縫。

正面朝上。

看來她不答應也不行了。

尹澈面露喜色,“楚楚你看,連老天爺都在幫我,想來我還是有希望的。”

言楚楚看著他,“尹一大哥,你真的不會覺得我這是在欺騙你的感情嗎?”

尹澈忽然認真起來,“我樂意被你欺騙。”

只要是她給的,莫說欺騙,就算是毒藥,他也甘之如飴。

“所以,楚楚,你別走了,就住在驛館,免得明天我還得出城去找你。”他滿臉都寫著高興。

言楚楚不忍心破壞他的心情,跟著笑了笑,“好。”

反正如今天色已晚,城門關了她也出不去,那就暫且在此處歇一夜,明日再作打算。

“快坐。”尹澈扶著她坐下,“累了一天,你該餓了吧,我這就讓人去傳飯。”

他的溫柔,讓言楚楚覺得渾身都不自然。

那種明知自己不可能喜歡他,還非得要答應給他一次機會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很下作。

張了張口,言楚楚正想說話。

尹澈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,食指放在唇邊輕輕“噓”了一聲,“連老天都替你答應了,你便不能反悔,我說過,不管結果會如何,但這個過程,我還是要的,起碼要證明自己沒有白動心一場。”

飯食很快擺了上來。

尹澈親自給她盛了一碗湯,“來,先喝這個再吃飯。”

言楚楚拖過小碗,慢慢喝了起來。

尹澈又給她盛飯布菜。

言楚楚有些無奈。

尹澈問:“你可還記得當初在南雪山救了我一命?”

“你不必時刻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。”雖然救過他,但言楚楚從未想過挾恩圖報,畢竟當初他們都是因為樓姑娘的病情才會去的南雪山摘草藥,在當時那個情況看來,救他,是她身為朋友,身為捕快必須盡到的責任。

尹澈淡淡一笑,指著心臟位置,“把你放在這裏這麽久,早已經習慣了。”

言楚楚低垂下頭,說不清楚心中到底是什麽感覺。

尹澈這個人屬於外冷內熱型,他想要對一個人好的時候,便會褪去所有的堅硬外殼,將自己最溫柔最能打動人心的一面展現出來,能嫁給他的人,定會被呵護得很好,也會很幸福。

只是那個人永遠不可能是她自己。

吃完飯,言楚楚表明自己要早些歇息,尹澈不敢打擾她,囑咐了幾句就回房了。

待尹澈完全走遠,言楚楚才掀開錦被下來穿好衣服推開門,趁著夜色一個輕功飛出驛館。

對她來說,如今天色尚早,根本睡不著,倒不如出來散散心,一個人的時候,能想通很多事。

漫無目的地走著,言楚楚也不知到了什麽地方。

她是被一匹高頭大馬給攔了去向的。

擡起頭,她看向騎在馬背上的人。

一襲緋紅錦袍在夜風下獵獵飛舞,寬大錦袖垂落半截,森白手腕自寬袖中探出來,緊緊攥住韁繩,他唇線緊繃,居高臨下望著她。

街角昏暗的燈籠光線下,他們就這樣彼此對視了將近一刻鐘。

“大都督。”

言楚楚最先回過神來,“你的傷……可有好些了?”

薄卿歡不答,一個眼神示意,“上馬!”

言楚楚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緒,呆楞了片刻。

他讓她上他的馬?

“沒聽到?”他的聲音帶著些許不耐。

這一回,言楚楚能完全肯定了,他的確是在邀請她共乘一騎。

足尖輕點,一個飛身坐到他後面,言楚楚不敢碰他一片衣角,只是伸手抓住身下馬兒的鬃毛。

薄卿歡雙腿一夾馬腹,馬兒揚起四蹄狂奔起來,已經宵禁,街道上空無一人,馬兒速度一再加快,勢如疾風。

饒是言楚楚這樣平衡力極強的人都有些吃不消,身子東倒西歪,好幾次險些掉下去。

這種狂奔,簡直是拿命在賭,若是換了一般人,早就掉下去當場摔死了。

言楚楚用力抓緊了鬃毛,馬兒被她抓得痛苦嘶鳴,幾乎發狂,速度更加快了。

言楚楚已經看不清楚兩邊的人或物,只覺得那些東西都只是在眼前一閃而逝,轉瞬就飛奔出好遠。

經過一道坎的時候,馬兒前蹄一揚打算越過去,言楚楚身子往後傾,眼見著就要摔下去,她不管不顧一把抱住薄卿歡的腰身。

那一刻,她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身子徹底僵住。

過了那道坎,馬兒的速度有些減慢,言楚楚猛地松開他,嘴裏不住地道:“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薄卿歡沒說話,繼續策馬前行。

言楚楚對他的反應訝異了好久才回過神來,掃了一眼四周,發現離驛館很遠了。

她心下一慌,“大都督,你要帶我去哪裏?”

“給你醒醒腦子。”他的語氣不疾不徐。

言楚楚一懵,“什麽!”

感情他帶著她沖刺了這麽半天,就只是為了所謂的“給她醒醒腦子”?

“放我下去!”言楚楚怒了。

要知道,他方才那種速度,她可是險些把心跳都給嚇沒了。

薄卿歡突然加快速度,冷笑一聲,“不是想走麽?下去吧!”

“你!”言楚楚切齒,氣得漲紅了臉,這樣快的速度,她怎麽敢跳下去,即便輕功再高絕都不行,一旦起身,絕對會因為沖力而受傷的。

“停下,快停下!”馬兒的速度越來越快,言楚楚胃裏一陣翻騰,直犯惡心。

薄卿歡恍若未聞,“早就讓你自己走了,還賴著做什麽?”

言楚楚一咬牙,再次伸手抱緊他,借著力道,張開嘴巴狠狠一口咬在他肩膀上。

薄卿歡因為疼痛而痙攣了片刻,聲線徹底暗沈下來,“你在找死!”

感覺到嘴巴裏滿是血腥,言楚楚才大喘著氣松開他,嘶吼道:“該醒腦子的人是你,大晚上的,你發什麽瘋要把我帶到這地方來!”

胯下馬兒驟然停下,言楚楚因為重心不穩,狠狠撞在他後背上,疼得齜牙咧嘴。

這個季節的夜晚原本是不冷的,言楚楚卻覺得周圍空氣都凍結了。

兩人靜靜坐在馬背上,緘默良久。

薄卿歡始終未轉身看她,“你把本座的話當做耳旁風?”

冷冷的一句話,滿是質問與怒意。

言楚楚有些心虛,咽了咽口水,偏開頭,“你對我說過的話多了去了,我不知道你指的什麽。”

“本座讓你滾,讓你永遠離開我的視線,你食言了。”

言楚楚一聽就來火,“你說誰食言?是,我清清楚楚記得你說過永遠不要出現在你面前,可是你到底有沒有想過,究竟是誰先出現在誰面前的,我隨著尹一大哥的使者團入城住進驛館,距離你的五軍都督府數條街,根本就不可能碰面,先來找我的人是你,讓我上馬帶著我瘋的人也是你,如今卻全成了我的錯,薄卿歡,你到底是不是人?還有沒有心的?”

薄卿歡幽冷的眸浸在暗夜裏,辨不明情緒。

冷笑一聲,言楚楚道:“既然你要如此不講理,那你現在就殺了我好了!”

他還是沒吭聲,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
言楚楚受不住這氣氛,縱身一躍跳下馬背,轉身就走。

“你真想當皇後?”

前腳才邁開,薄卿歡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就自身後傳來,冰冰涼涼,聽得人心裏頭發毛。

言楚楚正在氣頭上,猛地回過身,打算豁出去了,“是!你沒說錯!我就是想當皇後,既然有人那麽喜歡我,寧願我為空置六宮,我為何要拒絕,做一國江山的女主人,總比做一個永遠見不得光的隱衛強,起碼,那個人是真心待我!”

“喜歡他?”他慢慢調轉馬頭,眸底的冷寂連他自己都未察覺。

“喜歡,非常喜歡!喜歡到非嫁不可的地步。”言楚楚瞪著他,“怎樣,你滿意了吧?”

打馬上前兩步,剛好站在言楚楚跟前,他垂目,“想好了?”

聽到他這麽問,言楚楚心底的失落並著怒火蹭蹭蹭竄到頭頂,“神經病,關你什麽事啊?”

“這是你的賣~身~契。”薄卿歡從寬大的袖子裏掏出一張摁了她鮮紅指印的賣~身~契,兩指夾住,用了些內力,“唰”一聲往她這邊直直投過來。

言楚楚準確無誤地接住,粗略掃了一眼。

這是當初她要在五軍都督府任職而簽下的。

她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拿到了,誰料這個變態竟突然還給了她。

若他強留著,那她倒還有一絲絲念想,如今他連這個都不在乎了,還能在乎什麽?

接過契約的那一瞬,言楚楚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下來,大顆大顆洇染在墨跡上,不過轉瞬就模糊一團。

這是薄卿歡第一次見到她落淚。

當著他的面,她就那樣毫無顧忌地哭了出來,沒有哭聲,卻更讓人揪心。

伸出另外一只手,言楚楚一點一點將契約撕成碎片,苦笑兩聲後轉身就走。

這一次,他沒有再喚住他,她也沒想過要留,現下只想快速逃離這個地方,逃離他。

她走得緩慢,身後始終跟著“嘚嘚”馬蹄聲。

言楚楚沒回頭,冷嗤,“你我如今什麽關系都沒有了,還跟著我做什麽?”

沒有人回答她,周圍很安靜,愈加顯得馬蹄聲極有規律。

言楚楚還是不想回頭看他,抿了抿唇,攥緊手指,心道:狠心趕我走,又處處掣肘我,薄卿歡你個混蛋,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,哪怕只有那麽一丁點,哪怕只是曾經某個瞬間,只要你告訴我,我都不與你計較往事,一筆勾銷。

這些話她不敢說出來。

走了一段路,馬蹄聲還是緊跟在後面。

她終於忍無可忍,轉過身,卻看見跟在她身後的真的只是一匹馬,馬上的人早就不知去向。

言楚楚四下掃了一眼,這地方距離驛館太遠了,如若走路,她得走好長時間才能回去。

想了一下,她還是決定騎馬。

心念電轉間,她已經飛身上馬,攥緊韁繩疾馳離開。

回到驛館的時候,她看見尹澈守在大門外,面色冷沈可怕。

得見她回來,他僵冷的表情才慢慢破碎開,轉瞬換上溫和的笑容。

“楚楚,你到底去哪兒了?我派人出去找你,他們都說沒看見,嚇死我了。”

言楚楚下了馬,走到他跟前,“對不起,讓你擔心了。”

“傻丫頭,回來就好。”他敏銳的視線從她還掛著點點淚珠的睫毛上移開,心思蕩漾,卻終究還是沒有問。

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,她只是答應給自己一個機會,並不代表自己就能有權利去過問她的每一件事。

這點尊重,他還是要給的。

“累不累?”尹澈關切地問。

“有些累了。”言楚楚點頭,這一次是真的累了,方才被薄卿歡帶著狂奔了好久,後來又因為契約的事身心俱疲,如今困意陣陣來襲,她打了個哈欠,擺擺手,“尹一大哥,你也早些休息吧,我先回房了。”

“嗯,好。”

目送著她回了房,他才轉身推開自己的房門。

薄卿歡並沒有回五軍都督府,把馬讓給言楚楚之後,又讓人重新牽來一匹,他踏著月色直接去了埋葬阿黎的棗花村,在她墓碑前喝了一夜的酒。

尹十九帶著暗衛們隱在夜色深處,看著大都督爛醉如泥的樣子,一個個心都跟著揪了起來。

尹十二拐了拐尹十九,“哎,你跟大都督親近些,不如,你去勸勸?”

尹十九瞪他一眼,“平素就屬你鬼點子最多,你怎麽不去?”

尹十二咳了一聲,“我這不是不知道大都督為何突然來這裏麽?”

尹十九心中嘀咕,他也正納悶呢,大都督不過是外出了一趟,整個人就徹底沈默了,除了讓人給他備馬之外,什麽都不說,他們這些做下屬的也只能跟著幹著急。

算算時間,如今也不是樓姑娘的祭日,大都督為何毫無預兆地就過來了?

實在讓人想不透。

薄卿歡坐在墓前,擡起醉意朦朧的眼看向夜空,那裏幾點星子甚為明亮。

“阿黎,要是你還在,該多好。”他低低呢喃著,轉瞬又問:“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不守信諾的人很混蛋,很該死?”

擡起酒壇,一大口酒下肚,他露出笑靨,“這下好了,我已經把她趕走了,今後,再沒有人能讓我心亂,等我幫你報了仇功成身退,我就來日夜守著你,哪兒也不去,好不好?”

太皇太後壽辰,楚王府原本收到了好幾份請帖,奈何臨近景瑟生產,梵沈表示他和景瑟都不去了,免得發生意外追悔莫及。

景瑟不去,梵越和尹相思只好帶著昊昊隨著楚王妃入宮。

下得馬車,兩人一左一右拉著昊昊的小手。

昊昊皺了皺眉,“小叔叔,小嬸嬸,昊昊能自己走。”

“不行!”梵越和尹相思齊齊出聲。

尹相思趁機捏了捏他的臉,“今日是宮宴,人流混雜,你還這麽小,要是自己走的話,一忽兒肯定得被人踩扁。”

昊昊憋屈,“可是娘親說皇帝陛下才兩歲都能自己走的。”

梵越輕嗤,“誰告訴你那個小不點能自己走的?他還不是整天賴著他小叔叔要抱抱。”

昊昊耷拉著腦袋,“可是人家不要抱抱嘛!”

“要的要的。”梵越勾唇邪笑,“你爹爹那麽大的人了,剛遇到你娘親的時候都時常要抱抱,你這麽小,肯定要抱的啦!”

昊昊滿臉黑線,哼哼,“要抱也是給小嬸嬸抱,不給小叔叔抱。”

“呵——”梵越豎起眉毛,“你還長本事了?”

昊昊就怕梵越打他小屁股,一溜煙往尹相思身後躲,緊緊攥住她的衣裙。

尹相思瞅了梵越一眼,“把他嚇壞了,我跟你沒完!”

昊昊趁機對梵越扮了個俏皮的鬼臉。

梵越眉目一縮。

臭小子,你等著!

尹相思豈會看不出梵越的心思,咳了兩聲,她喚:“小越越~”

這聲音分明溫柔無比,梵越卻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了。

每次小乖乖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的時候,就表明他要倒黴了。

咽了咽口水,梵越露出諂媚笑容,“夫人,媳婦兒,小七,小乖乖,人家不要睡書房,你罰我在你房裏抄一百遍家規都行,書房太冷了。”看著她巋然不動的臉色,梵越獻媚似的挽住她的胳膊,“乖媳婦兒,你要是再讓我睡書房,寶寶怎麽都出不來,他將來會怪你的。”

尹相思臉一紅,掃了一眼四周,還好沒人朝這邊看過來,她嗔道:“大白天的,你害不害臊?”

梵越挺直了胸脯,大言不慚地道:“什麽都能害臊,唯獨造孩子這事兒不能害臊,否則哪裏能造出來?”

尹相思臉紅成一片,伸手戳了戳他的腦袋,“你找死!”

“就是就是。”昊昊站出來,哼聲道:“小叔叔不要臉。”

兩人這時才反應過來昊昊還在旁邊。

雖然才六歲多,但這孩子天資聰穎,說不準他們說的那些,他全都明白。

尹相思一想到這裏,恨不能去鉆地縫。

梵越捏起拳頭恐嚇,“小屁孩,你說誰不要臉?”

昊昊又往尹相思身後躲,一面躲一面道:“小叔叔以前帶我去花樓的時候說過,造孩子這種事只能晚上偷偷說,大白天說了很沒臉的。”

尹相思一聽,頓時一股火竄到頭頂,死死盯著梵越,“你去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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